台灯的暖光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晕，林夏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滚动的聊天记录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对话框里，那个自称 “阿柔” 的女人发着一连串带着可爱表情包的语音，娇嗔的尾音像裹着蜜糖的细针，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“亲爱的，今天同事做了超好吃的曲奇，我偷偷藏了两块，明天带给你呀～” 语音转文字后，林夏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冷笑一声。她记得清清楚楚，上周收拾队友陈远的背包时，夹层里还躺着半包没拆封的廉价饼干，包装上印着超市促销的红色标签。
窗外的夜风裹挟着广州特有的潮湿气息灌进房间，林夏起身推开窗，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对面那栋老旧的楼梯楼。顶楼的窗户亮着昏黄的灯光，像一只惺忪的睡眼。她知道，那里就是阿柔的家 —— 那个四十岁、身高一米七，把自己包装得像偶像剧女主角的女人的巢穴。
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，是陈远发来的消息：“今晚加班，不回家吃饭了。” 林夏盯着屏幕上冰冷的文字，突然想起上个月的雨夜。她冒雨给陈远送伞到公司，却看见他站在写字楼门口，撑着伞小心翼翼地护着阿柔上出租车。雨水顺着伞骨滑落，在两人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，倒映出阿柔仰起的、带着娇笑的脸。
“还真是演得深情。” 林夏把手机扔到床上，抓起茶几上的烟盒。火苗亮起的瞬间，她想起陈远在聊天记录里编造的那些谎言：市中心的大三居、全款购置的宝马、和睦恩爱的父母…… 每一句都精准踩在阿柔渴望安稳的软肋上。最可笑的是，当阿柔撒娇说 “婚后不想和公婆住，也不想带孩子” 时，陈远竟秒回了一个满含爱意的拥抱表情。
烟雾在房间里弥漫，林夏的思绪飘回三年前。那时的陈远还不是现在这副满嘴谎言的模样，他们挤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，吃着十块钱的炒粉也能笑得没心没肺。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生活的压力像潮水般漫上来，陈远眼中的光渐渐熄灭，取而代之的是对金钱和地位的渴望。
楼下传来电动车驶过的声响，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林夏。她掐灭烟头，重新坐回电脑前。聊天记录还在不断更新，阿柔发了一张自拍，滤镜把她眼角的细纹磨得干干净净，粉色爱心特效在脸颊两侧闪烁。“人家最近又胖了，都要变成小肥猪啦～” 配文后面跟着三个害羞的表情。
“呵，装得倒像。” 林夏喃喃自语。她清楚，能和陈远这种阴晴不定的人生活半年是什么滋味。上周，不过是忘记给他熨烫衬衫，陈远就对着她大发雷霆，摔门而去时还砸烂了茶几上的花瓶。碎片扎进她脚踝的瞬间，疼痛远不及心里的失望。
凌晨两点，陈远带着满身酒气回家。林夏躺在黑暗中，听着他在玄关处跌跌撞撞地脱鞋，钥匙串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。“这么晚还不睡？” 陈远打开卧室灯，刺眼的白光让林夏下意识闭上眼。
“在等你。” 她坐起身，目光落在陈远皱巴巴的衬衫上。领口沾着半枚口红印，颜色和阿柔自拍里的唇色一模一样。
陈远烦躁地扯松领带：“不是说了加班吗？公司聚餐。”
“和阿柔一起？” 林夏突然开口。房间里瞬间安静得可怕，陈远的动作僵在半空，脸色变得惨白。
“你怎么……”
“怎么知道的？” 林夏冷笑一声，抓起手机调出聊天记录，“看看你说的这些谎话，连我听着都觉得恶心。”
陈远扑过来抢夺手机，两人在黑暗中拉扯。林夏被推到床边，后腰撞上床头柜，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。“你疯了？” 陈远涨红着脸，额头上青筋暴起，“偷看别人聊天记录很有意思？”
“有意思？” 林夏的眼眶突然发热，“我每天忍受你的冷暴力，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，就为了看你和别的女人演爱情剧？” 她想起这些日子里无端的责骂，想起被挑刺的每一顿饭、每一件家务，积压已久的委屈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上来。
陈远愣住了，看着林夏泛红的眼眶，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愧疚。但这份愧疚很快被恼羞成怒取代：“还不是因为你！整天唠唠叨叨，一点都不像阿柔温柔体贴！”
这句话像一把利刃，直直插进林夏心里。她突然笑了，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：“好，真好。那你去找你的温柔体贴，赶紧离开我。”
第二天清晨，林夏顶着黑眼圈去上班。路过菜市场时，听见卖菜的大妈们在议论：“顶楼那个女人，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，也不知道在搞什么。”“听说有个小男友，开豪车的，可有钱了。” 话语飘进耳朵里，林夏只觉得讽刺。那些大妈口中的 “豪车”，不过是陈远租来撑场面的二手车。
午休时，林夏鬼使神差地走到阿柔住的楼下。抬头望去，顶楼的窗户开着，晾衣绳上挂着几件粉色的睡衣，在风中轻轻摇晃。她正犹豫要不要上去，手机突然响起，是阿柔发来的好友申请。
通过验证后，阿柔秒发了消息：“你是陈远的女朋友？”
林夏深吸一口气，回复：“是。”
对面沉默了片刻，发来一张截图。是陈远和阿柔的聊天记录，他说自己早就想和林夏分手，只是怕她纠缠。林夏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，指甲在屏幕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“他说要给我买钻戒，说要带我去马尔代夫。” 阿柔的消息一条接一条，“我知道这样不对，可我真的陷进去了。”
林夏望着屏幕，突然觉得阿柔很可怜。这个四十岁的女人，或许和她一样，都在陈远编织的谎言里寻找慰藉。她想起阿柔在聊天记录里的娇嗔，那何尝不是一种对爱情的渴望？
“他的话，一句都不要信。” 林夏打下这句话，又删掉，重新输入，“来见个面吧，有些事，我想当面告诉你。”
约定的咖啡馆里，阿柔穿着淡粉色连衣裙，化着精致的妆容。见到林夏的瞬间，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。“你比照片里好看。” 阿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，“我没想到，你会约我。”
林夏搅动着咖啡，看着杯中的涟漪：“我原本不想管，但我不想再被无端指责，也不想看你继续被骗。” 她把手机里的证据一一展示，从租豪车的订单截图到伪造的房产证照片。
阿柔的脸色越来越苍白，握着咖啡杯的手开始颤抖：“不可能…… 他说他爱我，说会娶我。”
“他只爱他自己。” 林夏轻声说，“这些年，他一直在用谎言填补内心的空虚。” 她想起陈远这些年的变化，那个曾经阳光的少年，被现实压得扭曲变形。
窗外突然下起雨，雨点敲打着玻璃。阿柔盯着窗外，许久才开口：“其实我早就怀疑了，只是不愿意相信。” 她苦笑，“四十岁的女人，能遇到一个愿意说甜言蜜语的人，太难了。”
林夏望着阿柔眼角的细纹，突然觉得她们是同病相怜的人。一个在谎言里沉溺，一个在失望中挣扎。“离开他吧。” 她说，“我们都值得更好的。”
那天之后，林夏再也没见过阿柔。但她知道，顶楼的灯再也没在深夜亮起过。陈远搬离了他们的家，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一个行李箱，里面装着他那些精心编造的谎言。
三个月后的清晨，林夏在收拾旧物时，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电影票根。那是他们刚在一起时，去城中村小影院看的第一场电影。画面突然在脑海中浮现：陈远紧张地牵起她的手，手心全是汗；散场后，两人在巷子里分吃一根冰棍，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。
泪水滴落在票根上，晕开了褪色的字迹。林夏终于明白，有些爱情就像泡沫，看似美丽，一戳就破。而她要做的，不是执着于破碎的过去，而是学会放下，重新拥抱生活。
窗外，阳光明媚。林夏把票根放进抽屉最深处，转身打开窗。清新的风扑面而来，带着新的希望。她知道，属于她的新故事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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