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借钱
蔡永平
冯瘸子站在村道上，摸着像牛舔过一样干净的衣兜，揉着眼睛望着村子，挠着头想，再去哪儿借钱呢？
冯瘸子在22岁前是个勤快能干的人，可那年他出车祸瘸了一条腿，从此变了个人，整天混迹在镇上的麻将馆里。冯瘸子输光钱后向村里人借钱，众人见他如避瘟神。
没有人愿意借钱给冯瘸子。冯瘸子猛然想到了张大爷，大爷的子女在镇上开超市、开酒店，他肯定不缺钱。
冯瘸子哈着腰，一瘸一拐走进张大爷家，长须圆脸的张大爷坐在小院的葡萄架下喝茶。
冯瘸子涎着脸向张大爷问好：“大爷，我手头紧，您借我100元。”张大爷呷口茶：“你之前借的300元还没还呢？”冯瘸子赔着笑说：“我有钱了一并还您。”张大爷紧皱眉头盯着冯瘸子说：“你就不能干件正经事。”冯瘸子苦着脸：“大爷，我这残疾身子能干啥呢？您可怜可怜我吧。”
张大爷捋着胡须说：“借钱行，你帮我做件事，把那堆柴火搬到西墙根。”张大爷指指东墙根码放得整齐的柴火堆。冯瘸子一下冷了脸，猛地站起身，他站了片刻咬咬牙说：“我搬了柴火，您真借钱给我？”
张大爷点点头。冯瘸子一瘸一拐搬起柴火，张大爷眯眼指挥冯瘸子。半天时间，冯瘸子气喘吁吁，搬完并码放整齐了柴火。张大爷拿出一张钞票递给了冯瘸子。冯瘸子嘴角咧到耳旁，装好钱兴冲冲地去了镇上。
次日清晨，冯瘸子又哈着腰走进了张大爷家。冯瘸子厚着脸皮说：“大爷，您再借我100元。”张大爷指着冯瘸子说：“你呀又去赌钱了，借钱行，你帮我做件事，把那堆柴火重新搬到东墙根。”冯瘸子瞪大眼：“大爷，您这是弄啥呢？”张大爷黑了脸：“你不搬就不要借钱了。”冯瘸子连声说：“我搬，我现在就搬。”
半天时间，冯瘸子搬完并码放整齐了柴火。张大爷捋着胡须说：“小冯，你腿残疾了，但手好着还很灵巧，你看这活干得多好。你才30多岁，路还长着呢，要找个适合的活计做，不能让赌博害了一辈子。”冯瘸子低垂头：“我这一辈子完了，还能做啥呢？”
张大爷走进屋子，双手提着一台修鞋机走了出来。修鞋机有些年头了，但擦拭得锃亮。张大爷说：“小冯，这修鞋机是我年轻时用过的，我从修鞋做起，才有了现在的家业。今天，我把修鞋机送给你，我相信你一定能做个好修鞋匠。”
冯瘸子眼中放光，又暗淡下来，嘟囔：“我没本钱，怎么做呢？”张大爷掏出一沓红票子：“这2000元我借给你，你到镇上租个小门面，买上修鞋用品，开个修鞋铺，用你的本名冯勤重新开始。要知道，幸福的生活是靠双手创造出来的。”冯瘸子涨红脸，哆嗦着手接过钱：“大爷，我听你的。”
那天以后，冯勤白天跟着镇上的老鞋匠学手艺，晚上就在家里练习。一个月后，镇上开了一个“冯勤修鞋铺”。铺子里，冯瘸子坐在马扎上，系着围裙，摇动修鞋机，笑眯眯地补着鞋。人们才想起，冯瘸子的大名叫冯勤。
半年后，冯勤挺直腰板，扬着头，笑嘻嘻地走进了张大爷家。他双手捧着一沓钱递给张大爷：“大爷，我还钱来了，这两瓶酒感谢您的恩情。”冯勤又捧上了两瓶酒。
张大爷捋着胡须哈哈笑：“小冯，我没看错你，知道你能行。咱爷俩一块喝酒，不醉不散。”张大爷看着崭新的钞票，知道这是冯勤一针一线挣来的干净钱。张大爷转头对屋里喊：“老婆子，你赶紧做几个拿手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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